聽說

你從時代週刊上的得知，沙塵暴大規模從中國大陸襲往台灣。

『你們那邊天氣好嗎？』朋友在信上問。『台北的天氣糟透了。』他說。

漸漸都是聽說。奇摩新聞報導，無論是總統出訪、貓纜復駛，你會看進眼裡，卻讀不進心裡。沒有那些數字週刊、水果日報、有線頻道的日夜新聞轟炸，太平洋那一端的頭版頭條，跟大西洋濱的參眾兩院投票，一樣遙遠，比不過家裡的柴米油鹽。

『我們這裡天氣變暖和了。』

兩星期前，舉國時鐘往前撥一小時，60分鐘憑空消失，太陽變成晚上7點半下山。出門短袖短褲不嫌冷，車門緊閉會被輕易曬成烤箱。你聽說北方的愛荷華州、達科達州，因為春雪融化釀成水災，但這裡的小溪潺潺，帶著綿綿細雨乖乖流進密蘇里河。幾百哩外的北方畢竟艱難。

你煮了一鍋牛肉湯，夠拿來拌幾頓飯，炒盤空心菜、配個荷包蛋，算是週末特餐。聽說城西的超市賣的牛肉品質比較好，但下班開車不順路，始終沒去。你還聽說這幾天是『逾越節』，猶太家庭會像慶祝感恩節一般，全家團圓聚餐，有友人邀請你，但地點在聖路易，開車來回就是四小時，隔天還要上班，只能回信婉拒。

有空出去走走吧。你聽說南方的奧蘭多是童話王國。迪士尼樂園裡彼得潘和白雪公主共舞，環球影城讓史瑞克和魔鬼終結者成為好朋友。你聽說那裡每晚都有花車遊行、絢爛煙火。雖然聽說機票價格不斐，你還是決定前往一探究竟。

你走進米妮的粉紅小屋，加入歌舞青春的歡迎隊伍，坐上一遍又一遍的雲霄飛車，不設防地讓海盜船從山巔墜落河谷。王子和公主牽手高唱『夢想都會成真』，米老鼠揮舞魔杖戰勝巫婆。永遠是充滿歡笑的音樂，可愛討喜的卡通人物，溫柔真摯的歌聲。是的，不只是聽說，這些已在眼前。

『我在這裡，一切都好。』

你聽著迪士尼的音樂CD，把烘乾的衣服一件件疊好，哈密瓜去皮削塊成為水果盤。聽說兩星期後鄰鎮會有管弦樂團演奏，消息來源說『反正是莫札特的什麼』，可是邀請函上的曲目卻是布拉姆斯G大調協奏曲。你在考慮值不值得花20塊錢門票、10元油錢，來趟不確定的古典樂之旅。

明天天氣預報：晴天，降雨機率0%。記得要去超市買鮮奶和吐司麵包，水果也快吃完了。

你聽說，華府的櫻花節開始了。

一日丹佛

落磯山脈山腳下的丹佛(Denver)，是美國西部大城，位於風景優美的科羅拉多州，冬季是滑雪勝地，其他季節則是戶外活動的熱門地點。不過，我只是因為開會出差的關係小住幾晚，只能在抵達的頭一天抽空在市區逛逛。

即使如此，仍可感受到丹佛的可愛。巴士從機場開出，遠遠就可以看見高樓大廈矗立在白雪覆蓋峰頂的連綿山脈前，有如風景明信片般。無論在丹佛何處，只要往西看，幾乎都可以看見落磯山脈。日出照耀讓山脈輪廓清楚分明，日落西山則讓晚霞映襯山頂的積雪。以山為景，要不喜歡這個城市都難。


丹佛的巴士和輕軌系統十分便利，從清晨到深夜都有班次，司機非常友善，熱情招呼並指引像我一樣的外來遊客。鬧區的主要道路是用數字命名，不容易迷路。最熱鬧的『第十六大道』，整條路周圍都是商店餐廳，卻被規劃成行人徒步區，只有每半分鐘一班的免費電車可以行駛，其他車輛一概不得進入，因此成為遊客逛街的好去處，也是街頭藝人表演的據點。


在第十六大道的周圍，有許多徒步可以尋覓的拍照景點。城市的著名地標是丹佛會議中心前的『藍熊』。這個巨大的藍熊雕塑，雙手抵著會議中心的玻璃帷幕，似乎要與現代建築一決高下。藍熊的隔壁就是丹佛表演藝術中心，劇院、交響樂團、音樂廳，都集中一處。


不遠處則是圖書館和美術館。圖書館前，有很特別的裝置藝術，一隻可愛的小馬站在椅子上，對照著後方窗內琳琅滿目的書籍，彷彿在召喚小朋友跳上書架前的椅子，尋找鮮少被閱讀的奇書。紅色系列的雕塑，也出現在美術館前，跟充滿現代感的建築、周圍的綠地，產生色彩對比強烈的視覺驚嘆。


在閒逛之際，可以找家要排隊結帳的咖啡店坐下來。老闆一面自豪地調製拿鐵，一面戲謔的告訴你：『真的是朋友的話，請告訴你的朋友，不要去星巴克喝它們的爛咖啡！』大學生圍坐著咖啡桌，討論著學術話題，四面牆上張貼著藝文活動海報，驕傲著陳述：丹佛不是只有落磯山脈和滑雪。事實上，第十六大道上的麥當勞，竟從早到晚播放著古典樂！真是讓人意想不到。

拜訪完丹佛，表示我在美國的旅遊經驗值，累積到第十六州。美國西部是自然奇觀的薈萃之地，樂觀開朗的西部民風，也跟保守的中部、世故的東岸，大相逕庭。這塊新大陸，還有許多地方，值得繼續探索呢。

沈寂

不知從何時開始，每日最高溫回升到攝氏10度，起床時可以聽見鳥鳴，早上出門有太陽露臉，路旁的積雪銷融，冰封的溪水重新流動。雖然距離春天正式來臨、時鐘回撥一小時，還有半個月，小朋友已經迫不及待出現在棒球場上，我也加入單車道上T恤短褲的騎士行列。此時此刻，真真切切感受到大地甦醒。

連續三週守著傑佛遜小城，算是彌補冬季遊歷大江南北有如過動兒般的身心耗損。上個月的雪地驚魂後，引擎警示信號跟著亮起，於是花了1900美金把這台12年的老車送進Honda原廠大修。花錢買教訓之外，學會了怎麼轉乘城市巴士上下班，另外跟Honda的接送司機攀談，他透露網站有9折的維修優惠券，讓我失血的荷包稍微好過一點。

超市促銷架上，除了華盛頓蘋果，充斥著中南美進口的盛夏水果，像是哈密瓜和香蕉。無事可做的週末，練習做簡單的料理，例如蝦仁炒蛋、蕃茄牛肉麵。省錢的休閒，是快速消化堆積已久的電視影集，趕上進度。急診室的春天(ER)到第11季，實習醫生(Grey’s Anatomy)到第6季。另一個美國很紅的真人實境秀『倖存者』(Survivor)，已經播到第20季，每季會把十幾個參賽者丟到海島或叢林中，自力更生39天，透過比賽和互相投票，決定每集淘汰的參賽者是誰，最後勝出的選手可以贏得一百萬美金。看這鬥力鬥智的過程，充滿欺詐的樂趣，不輸三國演義，是我目前的精神食糧。

蟄伏在季節分明之地，日照長短跟心情指數正相關。草漸漸綠了，樹梢萌出新芽，春暖花開的時刻，就要降臨。終於，在異鄉度過這個寒冷的冬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