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9年3月15日 星期日

素不相識


在人聲鼎沸的鬧市一角,在一家小小的店裡,我看到了你,但沒有打招呼。


我想起第一次見到你。從那扇門外,你被認識不久的大姊姊帶入,羞澀略帶畏懼的,開始了我們的對話。你年輕的臉龐上,有著試圖故作鎮靜的表情。我挖掘著你心中躲藏的不安,你打量著我話語中有無嘗試掩藏的鄙視與不耐。那古老的建築裡,斜斜晒進來的暖暖陽光,成為天知、地知、你知、我知的唯一見證。於是緊繃的肩膀鬆弛開了,嘴角的微笑蕩漾開了。

你說:『我們這種人...』,這樣的詞彙一刀切開了我們所在的世界。雖然呼吸著相同的空氣、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,隨著血液流竄的這微小生物,讓你即使再三清洗仍覺自身污濁,簡直要發出惡臭。雖然路上行人匆匆,誰也沒因為見到你多停留半步,但這不潔的菌絲似已根深蒂固,暫時封印的禁令隨時可能被解開。到了那一刻,所有的面具都要被迫卸下,全身每一個毛細孔都難逃審判,最後留下一攤受人咒恨的污血。正因如此,當下的流金歲月雖然諷刺,只能盡情享受、縱情忘卻,就算是對天國的倒數計時致敬。

我明白,無論怎樣的研究數據、先進醫藥,人性是本善?還是本惡?依舊是捉摸不透。就算誰想撐起一支保護傘大赦天下,還是抵擋不完流星雨般的世途險惡。所以,我也只能靜靜的聽,分擔幾根駱駝背上的稻草,那萬斤的重擔,畢竟還是要你自己去扛。

在青春飛揚的小店裡,你雖然低著頭、不多話,若有所思,可是每次講些什麼,總成為所有人話題的核心、目光的焦點。這上天降下的疫疾,無疑已強行賦予你和別人截然不同、歷盡滄桑的少年遊。你抬頭看見了我,身子先是一震,隨後流露出請求的眼神,彷彿身邊跟隨著主宰生死的『奇樂』,一旦我唸出你的名字,隨之而來便是心臟麻痺的句點。

所以我選擇轉頭,沒有說嗨,當一個沈默的路人甲天使,讓你放心地墜入那群青春的談笑裡,這是我倆該有的默契。值此良夜,誰不該放下包袱,恣意放肆一番呢?

我幻想,下次相遇,我們索性演一場戲:
『不好意思,我是從馬來西亞來的,請問捷運站要怎麼走?』
『啊,我也不曉得耶,我是第一次來這裡。』
『這樣哪,沒關係,還是謝謝你囉。』
當然,劇本隨你改寫。這一回,面具讓我來戴。

2 則留言:

齁 泥嘛叭呱爾哞 提到...

Dear 飛利浦先生

在網路東逛西看不意中連到你的網頁
在這篇素不相識的網誌裏
看到一份善解人意的溫柔
以及一顆細膩的心
我也是一個素不相識的感染者甲
小小的祝福你
一切平安順利

提到...

真的...
每次看到你那充滿善解人意又細心的溫柔,總會讓我想到像是,世上面臨絕種的純淨基因
大白天常常看著看著就哭了,謝謝你總是在每個角落當任何人的天使 QAQ